3.
时间，
在这里停止、
回转

车站附近的风景

我读硕博的筑波大学是一所日本的国立大学。在日本的国立大学，教授是公务员，到了年龄必须退休。筑波大学是60岁退休。我导师退休后去同是国立大学的新泻大学继续做了三年的教授，那里是63岁退休。我的导师退休后还在一直做他的研究，更多是写一些书。

来到美国后，除去转机，回过日本两次，都是参加会议。第一次是2006年在仙台出席天线方面的会议，导师也在会上。第二次是2012年在日本京都参加IEEE信号处理的年会ICASSP，我提前去东京去拜访他。不巧，去程时由于费城到芝加哥的航班晚点4个小时，在芝加哥没有能赶上去东京的航班。本来只能取消与导师的见面了，但他坚持来新横滨的新干线车站来见我，结果我们聊得非常开心，完全忘记看表，差点误了去京都的新干线。匆匆赶去车站，赶上最后一趟去京都的新干线，在京都车站又赶上最后一趟地铁到旅馆，总算没有耽误原来计划的行程。

当时的导师已经80多岁，曾很担心他的身体，但看到他还很健康，很高兴。他坚持在新横滨车站把我送上车之后才离开。前几年的OB会基本上在东京举行。这两年导师已近90岁，OB会也改为导师住处附近举办了。

~

提前到达OB会会场的旅馆，以为还要在大厅等一会。旅馆的服务人员说在二楼的包间已经可以用，而且已经有几位参加者在那里。

除了负责张罗这次OB会的干事外，导师的第一位博士生已经率先先到。他毕业后30几年坚持参加每次的OB会，真是难得。还有一位先到的在日本最大汽车制造公司的研究所工作，已经做到董事（取缔役）。除了白发和成熟的气质外，他们看起来和30多年前在实验室测量天线时的样子没有多少差别，很感亲切。

没过一会，参加者陆续来到会场，导师也准时来到。和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相比，身体衰弱了不少，但还是能一个人前来参加。大家都是很高兴。

吃饱喝足，每个人开始自己介绍近况。除了刚才介绍的日本最大汽车公司研究所的董事以外，还有占领全球四分之一光纤产量的公司的社长，以及好几位在日本的大公司有举足轻重的位置。也有几位在大学和专科学校做老师。一个实验室走出这么多人，也是作为导师值得骄傲的了。

有一位不是很熟悉的师兄，已经做了20多年的不动产中介。还有一位，治好了患了20多年的疾病，一直感谢医学发展带来的恩典。我从美国专程过来参加这次聚会，老师和大家也很高兴。

在导师和师兄面前介绍，即使是贵为董事或是社长这些人，也还是保持学生时代的谦让。毕竟，在这里，他们的主要身份还只是学生、师弟。

时间，在这里停留、回转。

实验室记得是有过一位本科的女生的，但今天到会的都是清一色的男士。工科实验室，这也不算特殊。在这些师兄师弟中，有不少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。和我差不多时期的师兄弟，一些人也快要退休。因此，在大家的介绍和聊天中，退休也成为一大话题。

在网上了解了一下，1998年的《高龄者雇用促进法》强制规定，日本企业的退休年龄为60岁。在此之前并没有法律规定，但大多公司也是这么规定的。因为60岁为退休年龄，所以退休金的支付开始年龄也是从60岁开始的。

日本的退休金分国民年金和厚生年金，前者是每个人都有的，后者是参加工作缴纳退休基金的人才有。所以，参加工作的人可以拿到多一些的退休金。

问题是日本在后来又修订了法律，国民年金的支付时间被往后推迟，最终决定那些战后生育高峰期出生的人们（1947－49年出生的人）从65岁开始才能领到养老金。这样，如果60岁退休的话，到领取养老金的时候为止出现了5年的空白期。日本政府于2004年对《高龄者雇用促进法》进行了修订，要求企业为适应养老金开始支付年龄的规定采取一定措施，或者将退休年龄推迟到65岁，或者导入继续雇用制度，雇用那些希望继续工作的员工。

由于这种法律上的变迁，很多人在退休后不得不继续工作。不少公司雇佣返聘人员时的工资要比退休前低很多。

日本的就业人口在减少，政策调整也是难免。但处于其中的人，就只好被动承担不少其中的痛楚。

回到今天的聚会。最后，由导师介绍他自己的近况。除去介绍家庭的一些事情外，导师介绍了他保持年轻的两个经验。一是写书，为了写书就得去收集资料，要动脑子。今年刚刚出版了一本新书，但他承认这本书应该会是他最后一本专著了。另外一个是他退休之后开始学习油画，并经常在东京参加一些展出。他说画画需要用手、用身、用脑，对防治衰老很有好处。

明年是导师的卒寿（90岁），大家相约明年在这里再相见。

在日本，祝贺长寿的特殊年份有60岁的还历，70岁的古稀，77岁的喜寿，80岁的伞寿，88岁的米寿，90岁的卒寿，99岁的白寿，100岁的百寿。除了还历、古稀、和百寿外，其他的名字基本都是拆字而来。比如喜的一种写法想十七加七，米字拆开可成八十八，白寿是因为百寿减一。另外，伞这个字也可以拆出「八十」。

90岁被称为卒寿是因为「卒」的略字可写为「卆」，这个字拆开就是「九十」。

日本人把中国文字真是玩得很有意思。

~

晚上住在另外一位朋友那里。他是我的留日同学，后来还做了几年同事。后来，在那里工作的中国人都离开了，当时没有想要做长的他却一直做到现在。人生的道路是处于必然，或是一系列的偶然？

知道这位同学住在横须贺附近，多年前也来过这里。但这次在地图上看了一下，还是吃了一惊，因为这里离横须贺的日本海军（准确名称是海上自卫队）和美军的的海军基地只有几百米的距离。

日本和美国是同盟国，它在美国的军事保护之下。在日本最大的美军基地在冲绳。如果你留意日本的新闻，那里经常有反美游行，特别是每次选举时都有支持派和反对派的激烈争论。日本政府为此也伤了脑筋，最终看起来是没有其他方案。所以不出意外，那里的美军基地还会长期存在下去。

东京地区目前还有两处主要美军基地。一处是横田的空军基地，一处是横须贺的海军基地。横须贺的美军基地大概占地横须贺的三分之一，是美国第七舰队的航空母舰的实际母港（名义上的母港在美国）。很多美国军人有到横须贺驻军的经验。也有不少人在这里和横须贺的日本女人结婚生子。

说到横须贺，总是想起山口百惠的《横須賀ストーリー（横须贺的故事）》，这是30多年前她的主要作品之一。那几句

これっきり これっきり もうこれっきりですか
これっきり これっきり もうこれっきりですか

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
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

很让人难以忘怀。因为ここは横須賀（这里是横须贺）！

如果你没有听过这首歌，不妨点击这里听听看。奇艺的更完整一些，还有中文字母翻译，但有较长的广告：点击这里。

美军基地是在日本中的美国，对日本人来说，这里是不受日本法律管辖的法外之地。说起来，在日本做学生的时候，偶然的机会还进过一次横须贺美军基地吃牛排。因为是晚餐，已经看不到基地里是什么样子。只记得同行的人中有人提醒要留小费，这是记忆中第一次付小费。

继续阅读>> 4. 在东京，每个车站独有其独特的气息